他向来很懂得审时度势,这一局,眼看着他将佘煜胥关到了天牢里,明面上似乎略高一筹,可佘煜胥也不是吃素的,早已在他的小妻子身上动了手脚,单凭着这一份“高瞻远瞩”,就足以让他无比警惕。
算来,他似乎也是输了的。
为今之计,他所能做的,也不过是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福利,并尽可能刮下佘煜胥的一层皮。
显然,他心中所想的,佘煜胥也做到了心中有数。可是,那又怎么样?
于佘煜胥而言,不管有多不择手段,只要达到最终的目的,就已经足够了。
“段天谌,本宫忽然有些庆幸,当初与顾惜若相处的那段时光了。”他瞥了眼段天谌骤然阴沉的脸,笑着道,“本宫想,你的王妃也会十分……”
还没等他说完,段天谌一个掌风劈了过去,他连忙躲开,砰的一声,原先他所站的地面已经凹了下去。
很难想象,若他没有及时躲开,如今这副身子是否还能保持完整!
不过,由此也可看出,段天谌有多在意他刚才所说的话。那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细节,段天谌本不该如此在意,可若能恶心到面前这个人,还是非常划算的。
“本王愿意跟你做这个交易,不过是不想多费周折。佘太子,你不要以为本王就拿你没辙了。”段天谌阴沉着脸,冷声叱道,“当然,若是你觉得没必要这么做,本王也绝对会尊重你的意见。”
这语气,竟是比之前要强硬了许多。
佘煜胥心下讶异,怎么都没想明白,段天谌前后的反差为何会如此之大。为了让自己松口,他可以刻意放低姿态,却不想不能忍受自己这般放肆的话语。
可真是奇了怪了。
纵然他想破脑袋,也没有办法想出其中的原因。
当然,段天谌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。
那是他最不能启齿的秘密,万不可被他人知晓,更遑论佘煜胥还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?
他的弱点,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,若此秘密再泄漏出去,将来每走一步都是无比艰难的。
这都是事情的关键,他不敢有丝毫的行差步错。
佘煜胥也没有继续追想,抿唇思考了片刻,眸光明灭不定,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,才缓缓开口,“本宫怎么知道你守不守信?”
段天谌掀起眼帘,漫不经心的瞅了瞅他,冷哼道:“就算本王不守信,你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,不是么?”
“段天谌,你……”佘煜胥猛地跃起,紧绷的脸色上即将掠过一场狂风暴雨,下一瞬,却见段天谌举起右手,直接截断了他的话。
“佘太子,你不必担心。本王还没有你那么无耻,善于出尔反尔。”他垂手于身侧,笑得优雅的脸上不泄漏一丝一毫的情绪,“更何况,你也知道,若若是本王的弱点。你都拿捏住了她的安危,本王如何敢耍弄什么心思。这不是置她于危险境地中,不相看顾吗?”
佘煜胥冷不防被噎住,死死的盯着他,许久才蹦出一句话,“哼,看不出来,你还挺念情!”
段天谌挑挑眉,不置可否。
横竖有些鬼蜮伎俩,彼此都心知肚明,也没有必要将这一层纸捅破。横亘在他二人之间的恩怨纠葛,不会那么快就到了终结的时候。
他们且各自等着罢了。
在此事上达成共识后,段天谌便从佘煜胥手中取了解药,却没有立即将佘煜胥等人放了,而是派人严加看守,自己揣着解药回了王府。
佘煜胥大骂他出尔反尔,趁着他离开之后、天牢守卫换防的短暂时间,与手下言畅里应外合,带着吴靖等人闯出了守卫森严的天牢。
彼时,段天谌拿了解药回府,经过季晓澜屡次检验确认后,才让顾惜若服下,正守在床边等着她的醒来。
听闻佘煜胥从天牢中逃出的消息,他也不过淡淡一笑,挥挥手,吩咐段天昊和青擎追过去,自己却是动也不动,似乎对此事的发生并不感到意外,而对后续的结果也不甚关注。
段天昊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,带着青擎去追佘煜胥一行人。
却不想,那佘煜胥像是有三头六臂般,在谌王府暗卫的环伺搜捕下东躲西藏,很多次都快要被追上了,还未来得及交手,七拐八拐后便不见了人影,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。
待段天昊带人查出佘煜胥的路线,所能看到的,也就只有佘煜胥等人的模糊影子。自此穷追不舍,最终还是没有追上。
不过,谌王府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,尤其在段天昊的带领下,更是将佘煜胥逼得四处逃窜,从中也翻出了佘煜胥为数不多的几条暗线,并予以铲除。
段天谌听了,脸色淡淡的,并没有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意外,以至于连段天昊都在认为,此前不管他们有多全力以赴的追捕,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——都追不上。
最后,还是青擎倍觉无用,当着他的面儿,下跪请罪,“属下无能,请王爷责罚。”
段天昊也忍不住从旁解释,“六哥,这也不能完全怪青擎。说来,此事臣弟也负有极大的责任。若是臣弟能够早点识破佘太子的诡计,只怕早已将这些人擒拿住了。您要责罚,也连臣弟一并责罚了吧。”
说着,他欠欠身,头微微垂着,一副负荆请罪的实诚模样。
段天谌并没有多言,挥退了他二人后,安心等候着顾惜若的醒来。
纵然段天昊和青擎还有很多的疑问,可在段天谌不耐烦的沉默中,也只能作罢。
一炷香后,昏迷许久的顾惜若终于醒了过来,笼罩在谌王府头顶上的乌云也得以散开了。
谌王府众人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,就连向来不理王府诸事的季晓澜也松了一口气,深知顾惜若再不醒来,恐怕事情就要向坏的方向发展了。
不久之后,苍京的官员们也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,有人欢喜有人忧,并对第二日的早朝充满了极其矛盾的情绪,或期待,或恐慌,甚至当天晚上不少府邸里灯火通明,大臣们伏案疾书,处理公务。
据说,那都是为了应付段天谌重新早朝后所做的准备。
彼时,段天谌正在喂顾惜若喝药,听说了这些消息,也不过嘲讽一笑,话语却是说不出的温柔,直把坐在旁边的季晓澜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“来,若若,别管那么多,先喝药。”
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,顾惜若拧了拧眉,看着端到嘴边的褐色药液,闭了闭眼,便也从段天谌手里端过药碗,想也不想就仰头饮下。
“哎,这可是药啊……”季晓澜指着她,双眼都睁得圆圆的,怎么都不敢想象,她竟会如此干脆的喝下那碗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