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6章(1 / 2)

乱明 喻心 2659 字 16天前

林纯鸿授意将《新设大明银行之奏议》刊发后,众人也未多想,以为林纯鸿在为搞死银票寻求道义上的支持。

然而,事态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,江南、福建各路势力开始串联,居然想动用手头的政治资源,推动大明银行的设立。

张道涵、朱之瑜越琢磨越不是味道,怎么看,林纯鸿都是有意纵容这种局面的形成。

两人稍稍一碰头,觉得此举不妥,会削弱荆州对货币的控制力。

朱之瑜只觉得心里沉重无比,用低沉的语气提醒张道涵道:“张府令,削弱荆州对货币的控制力只是一个方面,我最担心的是,都督在此事上独断专行,从未征询过我们的意见。”

张道涵的脸上也布上了一层寒霜。

自山东之战后,林纯鸿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揣摩,在独断专行的路上越滑越远。在星拱楼类设置调查机构、强行推动妇人做官接受教育,现在又整出了新设大明银行一出。

往后,还会闹到什么地步?是不是对属下有生杀予夺之权?

这样的荆州,显然不是两人理想中的荆州,在两人的观感中,与朱元璋、朱棣治下的大明,并无任何区别。

两人觉得非常有必要对林纯鸿的权力进行限制,最好能用制度将林纯鸿的权力固化下来。至于林纯鸿权力的是大是小,都没有关系,只要他的权力没有大到能打破限制他的制度就算成功。

什么样的制度可以保证这点?

两人苦思不得计,最终决定,先将此事搁置,解决了大明银行一事再说。

当张道涵和朱之瑜联袂至星拱楼时,林纯鸿倒颇为惊讶,朱之瑜和张道涵一直不对付,两人甚少一起至星拱楼,现在好像一起行动的时候越来越多。

不过,林纯鸿并未放在心里。

两人表达了对削弱货币控制权的担忧后,张道涵又接着问道:“都督对这种局面的出现应该有所察觉,不知都督有何对策?”

张道涵的话音刚落,林纯鸿心里一动,终于明白了两人为何一起至星拱楼。原来他们除了担忧货币控制权外,还担心他的独断专行!

林纯鸿并不打算打哈哈瞒过此事,坦诚道:“本督确实是故意为之。”

张道涵和朱之瑜惊讶地看着林纯鸿。

林纯鸿笑问道:“若荆州最终将江南纳入旗下,江南人能否在荆州为官?能否进入大明银行担任管委会成员?”

朱之瑜道:“这当然可以。”

林纯鸿道:“江南人进入管委会成员,不就顺利成章了?”

朱之瑜瞠目结舌,总觉得逻辑上有点不对,又说不上来,还是张道涵思路清晰,马上质疑道:“江南纳入旗下后,自然可以,但现在江南并未归心,还未控在我们手中,一旦赋予大权,恐怕会与我们作对。”

林纯鸿道:“货币体系的规则是我们制定的,他们无论怎么玩,只能在我们设定的圈子里玩。玩着,玩着,也就习惯了这套规则,换句话说,就是融入至荆州这个圈子里。”

“当然,要让他们进入圈子里玩,首先得让他们尝到甜头,没有甜头,谁陪我们玩?”

林纯鸿带着一丝戏谑地语气,将道理说得非常透。张道涵和朱之瑜皆是人杰,如何不明白其中的意思。他们只觉得回味无穷,情不自禁地想到,荆州能快速崛起,是否应该归功于制定规则?

“若朝廷、郑芝龙和江南豪强一味地拒绝进入圈子,武力,自然就是我们最后的选择。”

林纯鸿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冷,让张道涵和朱之瑜心里打了个突。只听见林纯鸿又笑道:“好在江南豪强和郑芝龙颇为识趣,已经在开始琢磨争抢管委会席位了,这正是进入圈子的迹象,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。”

张道涵和朱之瑜这才明白林纯鸿的打算。两人都认为,林纯鸿的计策,显然可行,甚至有可能借货币一事开始统一大明的进程。

朱之瑜嗫嚅道:“既然都督有妙策,若事先知会我等,就不会让我等白白担心这么久了!”

说来说去,两人还是对林纯鸿独断专行耿耿于怀。林纯鸿笑道:“初次践行这个理念,本督心里也没有底,免不了先行尝试一番。”

“现在看来,进展还不错,江南豪强和郑芝龙已经上道了。至于朝廷,就有点不靠谱。看来,得施加点压力了。秋税还未起运吧?就先缓一缓吧。”

朱之瑜和张道涵互相对望一眼,口中应了声“诺”,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。

这是荆州方面第一次动用税收作为施压手段,应该算作荆州试图统领全国之始,足以载入史册。他们也说不清是激动,还是担心,或者两方面都有吧。

林纯鸿也不管两人在想什么,接着说道:“江南豪强的力度还不够,再加一把火吧。田楚信在湖州不是训练了一批本地的弓兵么?我看,可以派到湖州乡村中,尝试代地主老爷缴税了!”

朱之瑜和张道涵差点跳起来,激动之情见于言表。这代表着,将江南纳入旗下,终于跨出了实质性第一步。

林纯鸿似乎嫌带给朱之瑜和张道涵的震撼还不够,沉吟片刻,又说道:“待大明银行一事尘埃落定,我会亲自前往朔州,看能不能将大明边军纳入统一指挥中。”

第五百九十七章 熊文灿的能力

货币之后,林纯鸿准备将目标对准大明边军,或者更为确切地说,是宣大边军。

因此,林纯鸿在导演大明银行这一幕时,一只眼睛始终盯着西北。

陕西西安府三原县张家坳村。

张家坳村地处山脚之下,侥幸躲过了蒙古轻骑和李自成的荼毒,人口逃亡不多,百姓们依然蜗居村中苦熬。

“石头叔,您看,娃都饿得皮包骨头了,寒冬腊月的,连御寒的棉袄都没有,只能每日躲在炕上发抖……我看,不如举家迁移,好歹为孩子们谋条活路……”

石头叔满脸皱纹,看起来足足有五十岁的年龄。他沉默着,一句话也不说。

“石头叔,您看您,不到四十,看起来足足有五十……不如……”

石头叔突然抬起头来,盯着壮汉,说道:“三娃子,不是叔信不过你!你说你跟着了江陵侯,吃香的喝辣的,江陵侯高高在上,哪里看得起你这个夯货?”

三娃子苦笑连连,翻开自己的毛衣,撸开袖子,露出健硕的肌肉:“石头叔,三娃子以前穷得叮当响,瘦的跟猴子似的。您瞅瞅,要不是跟着江陵侯,我穿得起这毛衣?能长得这么壮实?”

毛衣吸引了石头叔的目光,连石头婶子也凑了过来,抚摸着毛衣的面料。

石头婶子赞叹道:“真软!这得值多少银子?”

三娃子笑道:“不贵,两块大圆!”

石头婶子和石头叔吓了一跳,大叫道:“作死啊!三娃子!两个大圆买件衣服!”